58花灯与踩街

  濒临浩翰的东海历史文化名城泉州，自古以来就是世界著名的通商港口，到了元代已发展到与100多个国家和地区有贸易往来，被誉为“东方第一大港”。泉州同时也是中国著名的侨乡，旅居海外的华人和旅居港澳的同胞有500多万，他们分布在世界90多个国家和地区。泉州与台湾仅一水之隔，有密切的地域及血缘关系。现居住在台湾的泉州籍同胞就有800多万人。长期以来，泉州被视为国际交流的中心之一，它也是多种宗教活动的圣地。四海的亲朋商贾、名人雅士都经常云集泉州，特别是每年衣历春节，更是热闹非凡，中外宾客与当地人民分享着节日的欢乐，古往今来已成为传统。1991年2月14日，正是农历年三十，泉州人民迎来了由世界各大州的著名专家学者组成的联合国海上丝绸之路国际考察队，又为春节增添了新的光彩。

  考察队在泉州考察了5天，白天考察遗址和博物馆，举行学术研讨会，晚上参加节日文化活动，实际上这也是考察的一种形式。除夕的夜晚家家户户在团聚守岁，等候吉时良辰的到来时，考察队的各国专家学者与船长、员工却正在和地方政府的官员、学者们欢聚在一起。在热烈的欢迎宴会上，主客双方发表了热情、充满激情的致辞。大家谈着、笑着、体会着，整个宴会被一片欢迎、祝贺、赞美和感谢之声所笼罩，每一个参加者都被淹没在欢声笑语和浓厚的节日气氛之中。当一位中国学者问一位外国学者说：“4个月的海上航行一定很累了？”他幽默地回答说：“我的乏累己留在无情的、波浪滔滔的海上了。乏累之神看到泉州人民十分热情的接待和极为周到的安排，也就不敢贸然登岸了。”他的话音刚落，同桌的宾主便响起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宴会后，各国贵宾一起观赏春节文艺晚会电视节目。他们被生动有趣的表演所吸引，并感受着东方节日文化的韵味。当时针指向12时，四方爆竹震天响，天空中绚丽夺目的礼花与地面上欢快的各国宾客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这种欢乐的场面一直伴随着人们迎来春节的黎明。远方的来客目睹着泉州人节日的喜悦，倾听着传统春节的介绍，感受着东方节日文化的特色。

  正月初一(2月15日）晚餐后，我们来到威远楼、承天寺观赏花灯。花灯是泉州春节的一大特色。从威远楼向南，中山路两侧店铺彩灯万盏、辉煌灿烂，如同天街，而开元寺的花灯展览更是光彩照人，各式花灯争奇斗艳，东西两塔从底层直至塔尖，灯光照耀，玲珑透彻。许多人对正月十五日的泉州元宵花灯盛况，本来早有所闻，而这初一的花灯，品种之多，更是不可胜数。有各种人物灯景，有山川风物、奇花异草灯景，也有楼台亭榭宫廷的灯景，还有现代的飞机、火箭、人造卫星灯景。好像走进了万花筒，真是应有尽有。花灯的各种形状，展示着泉州人扎灯技术的甲天下。有各种活动灯景，有吊灯式的，也有座灯式的，各具特色，引人入胜。“嫦娥奔月”、“鲤鱼吐珠灯”、“月窟仙宫灯”使人一见心旷神怡。这一切，不止是艺术上匠心独创，而且是利用化学、光学、物理学的原理，赋予花灯无穷的生命力，使静止的变成活动的，形肖的变成神似的，收到了良好的艺术效果，受到嘉宾的交口赞誉。地方陪同人员介绍说，泉州花灯历史悠久，唐朝已开始盛行，宋代则更普遍。这项节日文化活动传至今日，不断得到丰富发展，已成为传统节日文化的一部分了。

  农历初二初三(2月16日和17日）晚上，考察队观赏了福建泉州唐、宋、元代的几个古老剧种的一些剧目，这些地方古戏也曾随着海上丝绸之路流传到了东南亚各国。其中有“梨园戏”的一些剧目，以表现古代妇女不幸遭遇为题材，也有的是属于才子佳人悲欢离合的故事。表演风格和形式仍保留了宋、元代的特点。富有地方特色的剧种——高甲戏，更是妙趣横生、幽默诙谐活泼。特别是丑角的表演最为突出，不断引发各国学者们的阵阵笑声。表演者的轻快自如和很强的舞蹈性，给人们以轻松愉快的艺术享受，还可以引人深思。我们还欣赏了被称为东方艺术珍品的“南曲”。“南曲”的摇篮是泉州，它既富有浓烈的乡土气息，又充分显示其东方古典音乐的绚丽多姿，其曲调古朴、幽雅、柔婉、优美。地方陪同人员指着舞台上乐队横抱琵琶的演奏姿势说，该姿势在南曲乐队中至今仍起着指挥作用，此系唐代宫廷及民间弹奏的样式。考察队的学者们以极大的兴趣观赏了蜚名古今、名扬中外的“提线木偶”的表演，由幕后演员通过悬线的牵引操纵，使那些用樟木刻成的无生命的小木偶，机灵自如地活动起来，惟妙惟肖，宛若真人。我们看到这些小木偶，时而表演锄耘播种，时而剑拔弩张，腾身飞跃，或弹琴尽情高唱，或并肩携手、举杯共酌，表现得极为逼真、生动、丰富、饱满，也更具戏剧性和艺术魅力，博得各国学者赞美的笑声。这些古老剧目的表演艺术的魅力赢得了考察队的交口赞誉，称海上丝绸之路也是文化交流之路。

  正月初四(2月18日），在考察队告别泉州的前一天晚上，我们观赏了泉州盛大的文化踩街活动，为了便于观赏，泉州政府还专为考察队搭起了观礼台。我们登上观礼台不久，一年一度的文艺踩街活动就开始了。满街歌舞，鼓乐喧天，热闹非凡，整个泉州沸腾了，像一片欢乐的海洋。一组组载歌载舞的化装队伍走过观赏台，每一组化装队伍都扮演着一个故事。当地陪同人员指着踩街队伍中一群“番”人，他们手持各种乐器，有的骑着马，载歌载舞，他说，这是表示迎接“番货”的故事。古代泉州人称由海运进口的货物叫“番货”，每当东南季候风时，南番的舶货到达泉州港，官方便派人主持迎接番货进仓，所以称为迎番货。踩街除了步行之外，还有现代的大型彩车、电器灯光，使其内容丰富、形式多样，队伍十分壮观。当谈到踩街文化传统时，海外交通史博物馆馆长王连茂先生说：“踩街，泉州惯称为“装人”，数百年已经盛行。新春伊始，祈求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种敬神的活动最早是从古代“傩”礼演变而来的。“傩”是古时迎神赛会、驱逐疫鬼的活动，周代《礼记·明令》已有明确记载。《论语》中有“乡人傩”之语，也是指此事。可见，这一风俗来源久远。现在人们虽然不相信那种愚昧的“傩”了，但是它作为流传数千年的民族风俗，经过剔除其糟粕，继承其精华，作为春节文化活动的一种形式，增添了佳节的欢乐气氛，还是群众所喜欢的。今年这特有的热烈气氛，也是为了表示泉州人民对联合国海上丝绸之路国际考察队来泉州的热烈欢迎，同时也希望各国责宾和泉州人民分享节日的欢乐。”考察队的各国学者专家们被丰富多彩、热烈隆重的踩街情景所感动。他们激动地说，泉州是海上丝绸之路考察的顶峰，今后再也不会见到这种动人的场面了。泉州不愧为历史文化名城，不愧为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泉州为发展海上文明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贾学谦著. 驼铃与古船 UNESCO国际丝路考察纪实[M]. 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 20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