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热带丛林里发现穿中国丝绸的贵妇人像

  我们从科伦坡驱车驶向岛子中央的辽阔的热带丛林地带，去寻找阿努拉达普拉城，那里据说是斯里兰卡古代文明发展的顶峰。

  汽车在婉蜓于山岭和丛林间的公路上行进，沿途到处是鸟语花香、苍翠幽深的莽莽热带雨林，凉爽的风吹过繁茂的原始森林的树梢。车道旁流淌着一个清澈透底的小溪，不时见到裸着高耸的乳房的斯里兰卡姑娘在河边洗澡，有时还看到一群刚刚干完繁重体力劳动的大象在水中与姑娘们“同浴”。进入稍平坦些的地方，可见到碧波万顷的稻田，林木间时而看到一、两座低矮的民房，稻田里落满了寻食的洁白的鹭丝鸟。

  早在公元前4世纪，这里就有了人类文化遗址。古城内有5条河流，当时围绕河流形成了5个村落。后来，这5个村落通过经济、社会宗教的联系结成了一个部落，并有人来管理和收取管理费。这个人后来就成了当地的酋长和国王。公元前3世纪，一个妇女教派的创始人将佛祖释加牟尼顿悟时依靠的那种菩提树带到这里，以后，阿努达拉普拉城就以这株菩提树为中心发展起来，成为斯里兰卡昌盛一时的政治和宗教首都。城内遗留有宫殿、寺院及其他古迹。

  从公元前4世纪到公元10世纪，阿努拉达普拉城一直是古斯里兰卡国王们主要的宗教中心和首都。在1500年时间里，这里的建筑从来没有间断。现在的城市废墟占地40平方公里，有几个考古层，最深处达5米，是世界上最大的考古区之一。在市中心，我们看到了尚未完全发掘的古城堡废墟，包括厚重的土墙、城门、宫殿、济贫院和舍利寺，寺中央是一座大餐厅。

  古城堡周惯，同心园式地排列着的古寺院组成了几个卫星城，面积均在2.5平方公里以上。城中央耸立着佛教初期的典型建筑——高大的砖砌佛塔。这里的佛塔以其庞大而著称，最高的达120米，基座周长达300米。古城两侧各有四个灌溉蓄水用的人工湖，其中最古老的一个建于公元前4世纪。这些人工湖为城市和寺院供水，并浇灌保障居民基本生存需要的稻田。城市规化严谨，到处都有供水。此外，建于公元10世纪的“红鱼”皇家公园引人人，胜园内多池塘、喷泉甚至游泳池，是一座非常浪漫的娱乐花园。

  傍晚，考察队下榻在阿努拉达普拉旅馆。这家小旅馆位于一座安静、优美的小湖旁，周围的树上爬满了猴子。在月光下，可以看到一对对情侣在湖畔散步、说笑。然而，旅馆房间里却实在无法入睡，地下、墙角爬着许多巨毒的蝎子和奇大无比的蚂蚁，屋里飞满了蚊子。晚餐的饭菜上也爬满了各色小虫。旅店老板一再嘱咐我们夜里一定要挂上蚊帐，这一方面是防止蝎子蚂蚁，另一方面是防止毒蛇和蚚蝎。旅馆给我们仅提供了一个床单，没有毯子。

  第二天一早，天还摸黑，就被外面爬在树上的猴子和鸡鸣狗叫声把我从床上吵醒，我和中央电视台摄制组分乘两辆吉普车深入原始森林采访、拍摄。

  早在1956年，探险家们在这座原始森林里一座名叫狮子山的山洞里发现一批公元5世纪的彩色壁画，在其中的一幅描绘贵妇人的壁画上，一位8世纪的诗人用古僧伽罗语题词：“身着金纱盛装的那位大家闺秀穿的是中国丝绸。”

  狮子山的花岗岩石峰顶是宏伟的西吉利亚古城堡，是弑父称王的卡萨帕一世公元5世纪修建的。西吉利亚古城的中心是一块高180米的天然巨石，耸立在宽阔的人工湖畔，脚下伸展着一片平原。在巨石顶部的平台上建起一座宫殿，内有大厅、房间、平台、池塘和开满鲜花的花园。古时候人们要穿过一系列在悬崖峭壁上巧妙修成的阶梯和走廊才能登上这座空中殿堂。在大片的石壁上，特别是在走廊两侧和上方，都用石膏加固，并装饰有公元5世纪古典风格的绘画，这些绘画多为艳丽的妇女形象。

  在森林入口处，我们先来到了高达300英尺的阿巴亚吉利佛塔塔下。这座建于公元前2世纪的佛塔外层没有用水泥或石头封护起来，外表看来，这座圆锥形的佛塔像一座用土堆起来的金字塔。据专家们测量，这座塔是世界上最高的佛塔，比埃及大金字塔还要高。古塔前那一棵棵遮天蔽日的古树上爬满了猴子，特别是当母子亲切地搂抱在一团时，看上去极其逗人爱。猴子们对我们的到来并不表示惊恐，我们走到离他们二三米处时也不会跑掉，还友好地接受我们的食物。

  塔下面那一堆堆显露在地面的石基是佛教最古老的寺院遗址，公元5世纪法显在这里修行、研究和翻译佛经达两年之久。当时，包括法显在内，来自世界各地的5000多位和尚在这里修行。法显是赤脚从塔克拉玛干取道印度来到这里的。两年后他乘一条商船离开斯里兰卡，去了印尼爪哇岛，后于公元412年回到今山东青岛崂山。前后历经14年，游历30余国，带回大量梵本佛经，写了《佛国记》一书，对研究南亚次大陆的地理历史提供了极其珍贵的资料。

  中午，当车子驶入海拔2400英尺的里吉格拉热带雨林时，跑在我前面的中央电视台的那辆汽车陷在林中的泥潭里。我们只好停下来，就地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围坐在一起，我在地上铺一张报纸，从车里拿出面包和矿泉水，开始简单的野餐，吃饱了，大伙儿一起用力，把车子从泥潭里抬了出来，但汽车不敢再向前开了。望着面前泥泞的小道，我们只好让一位年轻的农夫为我们领路，步行前进。泥拧的小道上发现有野象留下的新鲜粪便，大家不得不提心吊胆地往里走，寻找那位于森林深处的里吉格拉佛教寺院。走了大约6英里，我们在半山腰的一片密林处发现一大片建筑遗址。这座建千公元6世纪的寺院是上世纪由英国考古学家贝尔发现的。当初，贝尔先发现了一个石头筑造的水库遗址，他断定附近有一座佛教寺庙，因为所有斯里兰卡寺庙前都建有水池。果然，我们在庙前一块巨石下看到一股清泉，清澈透明的泉水溪流在岩石间流淌，淙淙悦耳。

  寺庙大殿只剩下石头地基，地面上的木结构早已腐朽，没有留下任何残迹。但庙顶上的瓦片在地面上四处可见。这座寺院遗址还有待发掘。山脚下有一座木屋，里面住着一位考古学家、一位民工和一条看家狗，他们负责这片古遗址的保护。”当年，这儿至少有200位和尚在此修行”，考古学家说。

  天黑了，我们的车子钻进了坐落在热带丛林中的另一座斯里兰卡伟大的城市——波洛那鲁瓦，这是僧伽罗王十世的都城，是继公元993年阿努拉达普拉城被毁灭后，斯里兰卡的第二个首都。

  我们打着手电筒，在黑呼呼的巨大的古建筑的断壁残垣下和阴影下摸索。我们发现，整个城市沿中轴线布局，北部和南部是最重要的佛教建筑群，城区分布在巨大的人工湖的两岸。室内有保存完好的桥梁、宫殿、会议厅、学校、皇家浴室等遗址。

  我们摸黑查看了一座古代学院遗址、一座供王宫贵族们寻欢作乐的露天浴池和一座不久前才出土的中世纪医院遗址。当地学者向我显示了从这个遗址中出土的草药浴盆、一批手术器械和12只中国宋代(12世纪）制造的陶瓷药罐。这些药罐上刻有汉字“李丘”，不知何意。如同阿努拉达普拉城，波洛那鲁瓦城所有的寺院都建在宏伟的砖砌佛塔周围。最大的一座佛塔周长305米，完全被树木覆盖，仿佛一座奇特的人造山岗。在波洛那鲁瓦著名的古迹当属那些或坐、或立、或卧，用巨石雕刻成的形态各异的高大佛像。

  午夜，车子刚驶向通往科伦坡的林间公路，两头从林子里窜来的野象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这是一大一小母子象，只见它们扭背肥大的屁股，不慌不忙地在我们车前慢悠悠地走着。瞧它们那股傲慢劲，我们的司机感到恐惧万分，立刻停下车子，熄灭了车灯，并命令我们谁也不准出声，更不准用闪光灯拍摄大象。“如果它们发现我们，它们会把我们踩成肉饼，并把我们的汽车推到河里去”，司机认真地说。

  午夜12时，我们终于从热带丛林中回到了科伦坡。车子行驶在街头，我看见科伦坡的主要街道上悬挂着中国国旗和中国总理李鹏的巨幅画像。原来，李鹏明天下午要抵达科伦坡访问。

  12月17日，“和平方舟”沿着斯里兰卡岛的西南沿海向南航行这儿的海岸线低缓、平坦。在晨曦中，我们从远处眺望到坐落在内陆50英里处的亚当峰。据说亚当被罚从天堂降到人间时，他的一只脚首先碰到陆地的地方就是在这个山峰上。直到现在那山峰上还留着他的脚印，然而却找不到他另一只脚的足迹。据说他的这步跨得很大，一下子走到大海里了。在《天堂之泉》这部当代著名科幻小说中，作者阿瑟·克拉科把斯里兰卡描写成为公元3000年人类伟大工程的中心，亚当峰——这座佛教、印度教、穆斯林和基督教徒和谐相处的圣山成了连结地球与一系列星际旅行的中继站。我相信，这条继郑和之后沉寂了500年的海上通道，会随着中国重新对外开放，再度成为21世纪中西方的对话之路。

找回中国昨日辉煌 李希光著 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199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