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东海遇大风暴

  离开泉州港后，“和平方舟”沿着东海航道向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驶去，这是人类最古老的海上航道之一。在这条航线上，我更感受到中国与地中海国家一样，也是海洋文化的发祥地。

  日本考古学界在日本西海岸北部的山阴、北陆地区发掘出中国春秋时期的青铜铎350多件，竟与朝鲜庆尚南道出土的一样。这些发现证明，早在2700年前，中国航海者就开辟了从山东半岛出发，经过朝鲜半岛东渡日本的航线。近年的考古发现还表明，早在中国战国时期已存在一条对马岛至日本北九州的航线。各国考古学家在这条航线途经的朝鲜半岛、对马岛、博多湾、北九州均发现了战国时期的青铜剑，并同时在有些文物遗址发现了燕国时货币“明刀”。

  1975年5月，在韩国西海岸外新安湾内打鱼的韩国渔民发现渔网内挂有占陶瓷碎片。这引起韩国文物部门的重视。从1976年到1984年，韩国文化部门投入巨资，在海军的协助下，对上述海域进行了海底探查和打捞。打捞上来的遗物主要以古陶瓷为主，共20661件全部来自中国。目前，多数精品收藏在韩国中央博物馆里。

  那次水下考古最令人兴奋的发现，是一艘龙骨结构的“承诺”号木帆船的残骸和许多木牌。木牌上有的写着中国年号“至治三年”(1323年），有的写着日本东京都名刹“东福寺”及“木村”一类的日本人名。经多方考证后证实，这是700年前中国元代一艘满载瓷器的商船。这艘船从中国宁波港出发，计划途经高丽王朝的韩国驶往濂仓末期的日本，但不幸中途遇风暴沉没。

  但是，在我们这支国际考察队看到这一系列伟大的考古发现之前，我们乘坐的考察船却连续两天遭到9级狂风的袭击。这是考察队自1990年10月离开威尼斯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一次海上风暴

  “和平方舟”于1991年2月19日下午从福建泉州启程前往韩国釜山港。当日夜里，考察船穿过台湾海峡时，海面上又刮起了8级狂风、风速每小时达到60海里，海面上掀起了5-7米的巨浪，海水直冲到前后甲板上，整个船身都在巨浪裹挟中向前行驶。伍德船长命令关闭船上所有的密封舱厚厚的铁门，严禁任何人到甲板上去。考察队新闻领队巴里奥斯风趣地说：“我们的船今天变成潜水艇了”。

  考察船上下剧烈起伏，大部分考察队员都感到头晕、恶心，很多人连续两天没到餐厅吃饭了。但是每天上午，大家仍然在会议室里开学术讨论会。这两天的学术会议都是围绕泉州的考察讨论。大家都说，泉州的海运是海上丝绸之路考察的顶峰，今后再也不会见到那种动人的场面了。同时，各国学者们也就有关泉州的一些历史疑点提出了新的见解，如泉州的许多穆斯林不是阿拉伯人的后裔，可能是突厥人、中亚和伊朗人的后裔；泉州在历史上是国际陶瓷贸易中心，而不是丝绸贸易中心；阿拉伯人可能在伊斯兰教兴起以前就已经来到了泉州。

  望着窗外冲天的巨浪，伍德船长说，跟“和平方舟”经过的七个海域——地中海、红海、阿拉伯海、孟加拉湾、马六甲海峡、爪哇海和南中国海相比，中国至朝鲜半岛和日本的航线是最危险、最恐怖的。

  2月20日下午，当考察船驶入中国东海海域时，狂风仍未减弱，蓝蓝的大海翻滚着白色的巨浪。站在后甲板上，4只可爱的海鸥追逐着“和平方舟”船尾，一直跟着我们欢快地飞了近两个小时。此时考察船正在距离中国海岸线不远的海域航行。

  夜里，船上的无线电通讯天线由于船体摆动太大，失灵了。我抄好的发往北京新华社总社的电讯稿只好等到风暴过去后再说。

  船上的雷达也被迫停止了工作，海面情况的观察完全依靠肉眼和望远镜了。这意外却为我提供了一次亲身体验现代领航员是如何工作的难得机会。

  午夜12时，我和巴里奥斯摸黑来到舰桥（驾驶舱），与正在指挥航行的领航员斯蒂夫交谈。

  舰桥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光。斯蒂夫说，这是为了便于驾驶舱内的人员观测黑茫茫的海面。站在舰桥看大海，只见白色的浪头一个接一个从前甲板上翻滚而过。

  约摸凌晨2时，我们看到海面上出现了几个亮点。斯蒂夫说，那是5条正在打鱼的船只，这个海域离上海和浙江很近。斯蒂夫劝我们回船舱里睡觉，他说：“这场惊涛骇浪将要一直持续到朝鲜半岛但大家不必惊谎，我们这条船上无论是船长、大副、领航员还是总工程师，都是国际大师水平的。”

  第二天吃过中饭，大家照常来到会议室开学术讨论会。外面的风暴越刮越猛，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放在柜子上的彩电“啪”地一声滚了下来，掉在地板上摔碎了。接着，厨房和餐厅里也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看来，不少陶瓷餐具都摔碎了。

找回中国昨日辉煌 李希光著 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199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