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过星星峡

  考察队8月3日一早由敦煌向西进入了中国最大的内陆盆地——塔里木盆地，这个盆地的中央是中国最大的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其面积为32万平方公里，相当于意大利和比利时面积的总和。

  从玉门关到河西走廊后的第一个绿洲——新疆哈密，要穿过400公里的大戈壁滩，晋代大旅行家法显和尚称这块渺无人烟的戈壁地貌为“流沙河”。他说：“沙河中多恶鬼、热风，遇则皆死，无一全者，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望极目，欲求度处，莫知所拟，唯一死人枯骨为标志耳”。

  我们惊奇地看到：在这大漠深处有无数的古迹完好如初。考察沿线我们发现了许多清初的土筑调堡，这是清王朝为平息准噶尔叛乱而修建的。

  下午2时，车队在甘肃和新疆的交界处——星星峡停下来吃午饭。这里没水、没草、没树，大家找不到一块荫凉的地方休息，戈壁滩上气温达53℃，而空调汽车内也有48℃。在热浪中用完野餐后，每人分到一块西瓜。当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一位随行官员提出为保护环境把西瓜皮带走时，一位新疆陪同却建议大家把吃剩的西瓜皮面朝下摆在路旁。“徒走穿越戈壁的旅行者有时要靠捡前面的人丢掉的西瓜皮止渴，”他说。

  过了星星峡，我们在白雪覆盖的天山山脉脚下的戈壁公路上行驶，前往哈密。沿线可以看到许多清代人修建的土筑稠堡，那是清王朝为平息准噶尔叛乱修建的。沿途看到的许多高大的柳树也是清代将军左宗棠来新疆平定叛乱时栽种的。当地人说，左宗棠靠种树，愣是把俄国老毛子赶走了。哈密属天山中间的山间盆地，海拔1000多米，筑路工人正在炎热的太阳下铺设柏油马路。

  哈密古称伊吾，东汉在这里置“宜禾都尉”、“伊吾司马”，唐代又设“伊吾州”，直属中央朝廷管辖。明代属哈密王，这个哈密王是个蒙古人。清代这里的哈密王是维吾尔人，维吾尔人是公元9世纪从蒙古东北部草原迁徙过来的。中外考古学家考证说，在汉族人和维吾尔族人到达新疆以前，新疆的居民是高加索人种（白种人）。1697年乾隆帝使哈密王称臣清朝。1930年新疆省政府主席废除了哈密王位。

  在哈密市西南75公里处的一片干涸的古河床旁边，我们考察了王堡古墓群。这里有1000多座3200年前的墓，1978年和1986年新疆考古研究所先后在这里进行过两次大的发掘，共发掘79具干尸，以及铜器、石器和陶器等物。

  哈密文物局的专家为在场的中外学者试挖了一座古墓，墓内为一男性尸体，头戴毡帽、身穿毛皮长袍，脚上套有高帮靴子。由于气候干燥，尸体已干化，但肌肉仍有弹性，眉毛没有脱落，头发呈金黄色。经碳化测定，王堡古墓的尸体距今有3200年。但至于他们生前属于哪个民族部落？这个部落后来的下落？这些疑问对专家们来说仍然是个谜。

  在哈密我们还考察了盖斯墓。相传唐贞观年间，应唐太宗李世民邀请，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派盖斯、吾外斯和万嘎斯三位阿拉伯传教士来中国传教。后来，万嘎斯葬于广州、吾外斯葬于甘肃回回堡。盖斯卒于星星峡，1945年哈密伊斯教徒集资将其遗骨迁葬于哈密。

  8月5日，我们来到了矗立在吐鲁番境内的火焰山脚下的沙漠古城——高昌城。汉武帝手下大将李广利率军远征贰师（今吉尔基斯境内的奥什）取天马，为安置病弱疲惫的伤员和补充军需物资，在吐鲁番盆地设立了“高昌壁”，这就是高昌建城之始。后经高昌王国、西州、火州等长达1300余年之变迁，于14世纪毁弃于战火。

  高昌故城的布局与唐代长安城极为相似：宫城在北、内城在南有大面积高大建筑，外城有一大型寺院，大殿内尚残存壁画痕迹。唐代高僧玄奘西游取经，曾在此寺内讲经1个月。寺院附近，还残存手工作坊和集市遗址。城北是一片茫茫戈壁，高昌城废弃之前，城内居民死后大都安葬在这里。外城南部，有一排建筑物遗址，房址前有许多大陶缸、陶瓮残片，显然是酿造葡萄酒的作坊。

  公元449年建立的高昌王国是中原王朝与西方交通的极大障碍。高昌国与突厥联合控制了“西域诸国朝贡”的道路，独占商业贸易的利益，引起了唐朝皇帝的愤怒。公元640年，唐朝军队攻破高昌，并在这里设西州，又置安西都护府，扩建了外城。公元9世纪中叶，回纥人占据了高昌，作为都城。

  唐代高昌城是一个国际贸易大集镇，城内店铺很多，突厥马、中原丝绸、波斯骆驼、印度药材都在这里销售。

  本世纪初，西方各国的“探险家”先后在这里进行过大量发掘，至使这座在中国历史上占重要地位的古城惨遭劫掠破坏，仅德国考古学家勒柯克就从这里盗走文物400多箱。

  迄今考古学家在高昌城北已发掘唐朝以前的古墓500多座，墓中最令人兴奋的发现是大量的文书。这些文书包括各种契约、户箱帐册、官府文档、案件记录、封官告示、旅行文件、私人信件、佛经甚至学生的习字本，简直是1000多年前西域的活生生的写照。如，一件公元8世纪的马料帐，记载了一家运输机构仅3个月就支出马料青稞1456石7斗8升，反映了当时东西方贸易大道的繁华。在户籍档案中，记录了高昌县崇化乡有47户人家，属于中亚昭武九姓的胡人康姓11户、安姓6户、曹姓4户、何姓2户、石姓2户，其它胡姓如白氏、竺氏还有4户。这些人已取得唐朝的正式户口，得到政府分给的田地。“崇化”为归化之意，表明这个乡是由来自中亚的移民组成。

  考察队中有两位西方女学者，对流失在海外的中国西部文物颇有研究，她们分别是柏林古代史与考古中央研究院的拉斯克曼博士和英国东方与亚洲研究院的保拉博士。应笔者的要求，她们透露了部分流失在海外文物确切的下落。

  保拉女士说，本世纪初由德国考古学家格朗威特和勒柯克在高昌发掘并偷运出去的大量壁画目前收藏在西柏林印度艺术博物馆里。除了维吾尔文和汉文的佛教文献外，西方“探险家”盗走的文献还有鲜为人知的用古伊朗语、安息语、梵语、叙利亚语、吐灭罗语突厥语和藏语撰写的有关景教、基督教、摩尼教和印度教的文献。

  距高昌故城5公里处的阿斯塔那古墓群有“地下博物馆”之称，这座墓群中的一项重要发现是大量的织绣物。其中的一些绚丽图案和精湛的织术显示出了来自波斯的影响，是研究古丝绸之路的珍贵资料。“今天在全世界的主要博物馆里都可以找到来自阿斯塔那古墓的文物，”保拉说。

  拉斯克曼博士透露，在本世纪初西方学者在中亚沙漠中进行了一系列的“探险考察”活动，其中包括由德国人格朗威特和勒柯克率领的“普鲁士皇家考察队”对吐鲁蕃、哈密、库车等地进行了4次发掘。他们共盗走了用波斯语、安息语、突厥语等16种语言抄写和印刷的24种文献的手稿。在这些文献中，还有公元344年汉语文献残片。目前这些珍贵的中国文物被收藏在民主德国科学院里。

  拉斯克曼说，民主德国科学院收藏的这批文物中包括8000枚古突厥文文献的碎片。在此之前，研究古中亚文明的西方学者只能从蒙古和奥斯曼帝国的文献中间接地去查找古突厥语的资料。这些古突厥语材料大部分内容是从汉文翻译过去的佛教文献．但是也包含有大量非宗教的文献，内容涉及医学、天文学和经济。

  由于大部分语言早已死亡，民主德国科学院藏得这批新疆沙漠中出土的文献大部分至今还未被解读。拉克曼表示，德国学者将积极努力，尽量编辑出版那些从未公开发表的文献，供各国学者分享。

找回中国昨日辉煌 李希光著 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1996.10